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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命妖精_看板圖.png

 

衣櫃後面的人還沒把腳伸出來,方尋已經向後急退三大步整個人快要貼到牆壁上,只是床頭櫃卡在那個位置並沒有如他所願。

 

泰洛忒聽到有人破門的那一瞬間馬上從床邊跳到伊塔羅格的床尾,右手向前一甩、 面前瞬間浮起銀白色紋樣將他們三人與木櫃隔離,方尋一陣耳鳴,看到銀白色光芒充滿前方半個房間,還隱約聽到那衣櫥的木門被擠壓幾乎快要支解的哀嚎。

 

泰洛忒死死盯著衣櫃的動靜,看見衣物被推開,更是全身緊繃。

 

可是當他看到從衣櫃伸出來一隻穿著平底包鞋的纖纖玉足時愣了一下,方尋更是驚呼出聲:「小孩?」

 

話剛出口,結界對面就飆來一句方尋耳熟能詳的髒話,接著兩隻腳一起伸出來踏在地上,方尋清楚看到:從衣服底下鑽出來的竟是一個盤著包包頭、穿著一襲繡花紫衫與寬褲、套著同款式外套的小女孩。

 

小女孩站起來,身高大約一米四左右,稚嫩臉龐、大大的火色瞳孔和細長睫毛顯得可愛萬分。

 

不過剛剛那句髒話是怎麼回事?

 

方尋此時的臉色可以說是精彩得不得了。

 

泰洛忒見到來者,鬆了一大口氣,放下手、白光碎成片片如雪花散落。結界一解開小女孩開口憤恨道:「小什麼孩!老娘今年歲數比你們三個加起來都大!」

 

說著還作勢舉起手中高過她許多、微微透著光、實為法杖的木枝要訓斥兩人一頓,沒想到法杖卡到衣櫃裡的衣服,用力一扯仍沒扯開,掂起腳尖要把衣服撥開也失敗。

 

看到這種尷尬的情況,泰洛忒無奈地走向前去幫她把勾住部分分離。

 

「喲,多謝!」解開之後那名看起來像小女孩的妖精伸出微肉白嫩的手拍了拍泰洛忒的手臂,因為太矮了拍不到肩膀。

 

方尋看到她手上戴著許多不同顏色的鐲子跟手鍊,頗有東西方混合的味道。

 

「總覺得她講話的口氣好像我阿嬤⋯⋯」他心裡有種非常微妙的感覺,從她剛說的那句話來看好像還真的是那個年代的人。

 

「阿勒奴,你怎麼會在這裡?」泰洛忒俯視著對方問道。

 

方尋眼神都死了。

 

阿勒奴?

 

這個人就是那個在妖精領地裡倍受尊敬、能夠與神靈溝通的先知,巫妖阿勒奴?

 

一個初次見面就飆一句髒話問候、說起話像菜市場阿嬤但看起來根本就是小女孩的妖精,居然是備受所有族人尊敬的巫妖,阿勒奴?

 

那個叫阿勒奴的「小女孩」一臉理所當然地挺起胸膛,鼻孔朝著泰洛忒大剌剌地回答:「老娘家大門開在世界各地,當然是想去哪就去哪!」

 

說完又馬上轉身朝床鋪這個方向看過來,一手持著木枝一手叉著腰走到床尾,「我聽說乖孫要找我捏,啊怎麼現在在睡覺?」

 

此話一出口,方尋馬上抬頭用一種詫異的表情盯著她,然後一臉疑惑地看了看伊塔羅格的臉、再轉向泰洛忒。

 

泰洛忒一臉窘樣毫不客氣地回駁:「阿勒奴,陛下不是你孫子。」

 

結果阿勒奴一臉不以為然,「齁,嫉妒就說咩。」

 

「⋯⋯」泰洛忒不想說話了。

 

阿勒奴也不在意他到底什麼反應,徑自繞到床邊坐在伊塔羅格床沿,把那木枝靠著牆一邊放,甩甩手掌心朝上貼在伊塔羅格額頭面前。

 

她皺眉,收回手。

 

「都這麼多年了。」

 

阿勒奴離開床鋪拿起木枝,這時候他才發現旁邊的床上坐著生面孔,剛才急著探望伊塔羅格不小心就忘記這個人的存在。

 

「嗯?你叫什麼名字?」阿勒奴問。

 

「方尋。」

 

她思考了一會兒,沒說話。然後頭也不回地拽著木枝走到門邊打開房門,「我去樓下吃個晚餐,乖孫就快醒了,你們在旁邊陪他吧。」說完就走出房間。

 

方尋一臉呆滯。

 

門闔上下一秒,伊塔羅格忽然驚叫一聲、上半身從床上彈起來、右手快速伸出向前一抓,結果什麼也沒抓到,反倒是被自己的舉動驚醒了。

 

床邊兩人更是不知所措。

 

伊塔羅格愣愣地看著前方、看著自己什麼也沒有抓到的手,顫抖著收起掌心、連呼吸都難以緩下來,眼前永遠都是模糊的,只是輕輕一眨眼眼淚就不斷滑落臉龐 。即使他意識到自己在哭、即使他告訴自己不要再哭,卻發現自己怎樣都控制不了這個情緒。

 

這麼多年,他其實清楚記得每一次酒後,無非就是陷入這種漩渦當中、不能自拔。

 

這麼多年,他試著從中找到自己陷入這種精神狀態的任何一絲線索,卻依然無解。 

 

這麼多年,他只要能接觸到酒便盡可能讓自己醉得不省人事,彷彿上癮似的渴求著這種酒酣之際或者迷醉的狀態,因為他知道接下來他會墜入噩夢裡、他知道噩夢裡有他不顧一切後果必須要找到的東西、他知道那東西就是一段他本不應該忘記卻怎麼也想不起來的記憶⋯⋯

 

可是這麼多年,那記憶永遠破碎永遠解離,重複的片段永遠重複、失去的信息永遠失去。

 

什麼時候才能想起來?

 

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想起來?

 

他聽到自己的哭聲,卻是越發難受,胸口又傳來一陣悶塞令人窒息的絞痛。他試著深吸一口氣調整呼吸,竟頓時感受到強烈鼻酸、噗嗽嗽又流了一整臉的淚。

 

方尋看著他茫然無措的雙眼、看著他不斷抽泣、看著他每次嘗試停止流淚卻反而哭得更加心碎、看著他使力壓著胸口和喉嚨想要減緩某種莫名而生的疼痛⋯⋯

 

衝動之下,他伸出雙臂一下子抱住伊塔羅格,右手輕輕地順著他的長髮 、另一手拍拍他的背、輕吻前額,低聲安慰:「沒事了、沒事了。」

 

伊塔羅格頓了一下,視線落在深紅色衣襟和上頭那顆白瓷鈕扣,緊抓著方尋胸前的布料,抽噎道:「怎麼可能沒事⋯⋯」

 

方尋無言以對,懷裡陷入無聲,只剩下伊塔羅格顫抖的身軀以及漸漸溫濕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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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茉淅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