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淅Original。草末水泠晰

伊塔羅格。

他非常清楚，當他聽見「伊塔羅格」這個名字的時候，心中有一股非常奇異的波動在擾動著他的意識。

方尋覺得頭暈目眩。

他其實已經不太確定到底是什麼原因令他這麼頭痛，一切太複雜太突然搞得他一時間無法順利消化。

方尋對於神話傳說其實一直保持著半信半疑的狀態—基本上相信的部分居多一些—但現在他身處的地方和眼前看見的景象反而讓他有點退卻質疑，這些事情這麼赤裸裸地顯現在這裡難道不是一場夢？

「你們妖精，是真的存在的生物？」他脫口而出。

「妖精一直以來都存在著，只是人類刻意忘記罷了。」對方溫和的眼神沒有露出一點責備之意，反而顯得憐憫而溫柔：「這樣也好。」他說。

這個人承認他是妖精，還說妖精一直都存在於這世上，可是⋯⋯

「這年頭妖精是可以隨便在路上一把抓的嗎？為什麼會這麼乾脆地出現在我房裡？」方尋心裡翻騰著滔天巨浪，快要把他淹沒。

先姑且不論這件事的起因，這種基本上不可能的機率那麼不巧就被自己碰到，到底是什麼樣的機緣才能造成。

「今天這件事本不應該發生的，這是我的疏失，我會想辦法⋯⋯讓你回到你原本的地方去。」

「『桑丹爾』是類似軍隊的組織對吧，他們說我『藏匿罪犯』，我應該也回不去了——如果我此刻所在之處不是一場夢境的話。」方尋看看鐵籠四周，又看看妖精少年身上的傷口，說道：「而且你的情況看起來很不好。」

妖精少年看著方尋一副欣然接受的神情，以為他當自己在說瘋話，連忙道：「我知道、方尋、我知道，我明白我現在看起來是何等無用，但我絕對會讓你回去的！咳、咳咳⋯⋯」

「伊塔羅格。」方尋試著呼喚他的名字。

「怎麼了？」

「你真的是『罪犯』嗎？」

「是。」他艱難地答道，眼神因絕望而顯得黯淡無光，「至少，在桑丹爾眼中是如此。」

「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將你捲入這個事件的。我會讓你回去，請你相信我。」伊塔羅格坐在方尋腿上轉過上半身面對著他，冰涼的手心捧著他的雙頰，流露憂愁神色的雙眸企圖尋找方尋眼裡的答案。

「沒關係。」

方尋看著伊塔羅格的面容，聽見他柔軟而沁人心脾的聲音，感受著他冰涼的體溫，他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已經被這名妖精蠱惑。

感覺理智正在一點一滴地喪失、意識愈來愈模糊。

他的視線飄落在伊塔羅格的肩上，看見剛才因接觸生鐵產生的傷口正在漸漸結痂、癒合、慢慢恢復成最初的樣子，手指輕輕拂過，那傷痕竟瞬間消失了。

「這果然還是夢吧⋯⋯哈，我居然有魔法⋯⋯」

下一刻，方尋眼前一黑、向後倒臥在鐵籠裡。

✜

伊塔羅格發現自己身上的傷口正在迅速減少，只剩下皮膚表面殘留的血跡，吃驚地看著昏迷過去的人類男子。

「方尋？方尋？」他把他的臉轉過來，發現對方此時正陷入深沉的睡眠當中。

伊塔羅格皺起眉，懊惱地想：「消耗太多精神力了，再這樣下去絕對活不過一個半月，人類在這裡很容易被消耗殆盡。」同時發現自己的體力正慢慢恢復。

「他身上一定帶著什麼類似希涅海亞的東西，否則不可能會有這種力量。」伊塔羅格看著方尋赤裸的上身和那件脫下來讓他防止雙腳和地面接觸的衣服，心裡納悶著。

他抬頭看看鐵籠外漸暗的天色，發覺不妙：日暮時分淺塘的水會上漲，淹沒整個鐵籠的地板，方尋身為人類似乎對生鐵沒有排斥，那對這些水應該也有免疫能力，但這些水對他來說簡直可以說是劇毒，萬萬碰不得。

雖然伊塔羅格認為方尋身上可能有繪製著希涅海亞的物品，而他也知道如何使用，但是以方尋現在的狀況來看，透過體力和精力使希涅海亞發揮作用、消除這些水對自己造成的侵蝕絕對是不足夠，而且非常危險的。

伊塔羅格看著方尋墜入夢中的神情，深深吸了口氣、再吐氣——

「沒辦法了。」

他扶起方尋讓他靠在鐵籠邊緣密集如叢生雜草般的欄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