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淅Original。草末水泠晰

新普曆二三五年·夏

正午時分，法爾藍、緹瑪、林、貝洛達爾四名普瓦蘭的新任守衛依照默翰長老指示來到約定的地點。

菲特多知道，若是想要聽默翰長老告訴他們的事，不能在屋外偷聽。默翰是對於普瓦蘭的歷史所知算是最多最深入的人，普瓦蘭中最受尊敬的耆老，這樣鬼祟的行動不只會冒犯默翰長老，更可能招致他人懷疑，導致自己被認為打算從那些守護者才能知曉的秘密中得利。

因此，菲特多決定帶著他私下做的研究和調查直接向默翰長老坦白。

而法爾藍也有自己的打算，出發時，和夏蕾約好一起前往約定的地點。林和貝洛達爾不明所以，但是身為守護者首先必須遵守的原則就是：除非是攸關普瓦蘭的居民安全問題之決定，否則隊長所做之決定不必多問，因為能夠成為隊長的人必定有足夠的能力。這是自古以來，隊長被賦予的權力。

菲特多非常清楚他至今私下進行研究的成果一旦被默翰長老知道了，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是平安無事，默翰長老也許會破例讓他成為守護者之一，畢竟要身為隊長、相對來說知悉更多普瓦藍秘密的法爾藍對家人絕口不提關於工作之事，必定是極大的壓力；二是他會被嚴重懲處，而他的家人必須負連坐責任，因為非守護者有權獲得的普瓦蘭相關知識都只限於學院教授的課程，凡事私下研究者，便是違反了普瓦蘭的潛規則：不可過度碰觸普瓦蘭的核心。

他們依照指示來到時空之塔的正東方第一間屋子前。

普瓦蘭雖然是座繁榮的城市，理應擁有便利的交通和通訊系統，但這城中的建築看起來都非常古老。老實說，很多房屋外觀看起來就像久無人居的廢棄房舍，沒有新的修補痕跡、沒有新的建材所造的建築、也沒有任何看起來像使用中的器具。

彷彿這些居民居住在一片廢墟裡，但是每晚卻能見家家燈火通明、飄出晚飯的香氣、人影晃動以及愉快的談話聲。

不過，他們目前所待的地方，確實是廢墟。

這裡自從城市大火將從前城市的所在燃燒成一片灰燼，只剩下石屋的殘骸還在慢慢風化之外，沒有經過任何重建，一直保持當時的樣貌。在這些屋子的外牆上，可以清楚地看到焦黑的紋路，還有一些防護術法被破壞的痕跡。

法爾藍一行人，靜靜站在廢墟之中看著四周的景色──這還是他們第一次這樣接近時空之塔。

這座塔的外牆也是石砌而成，塔的外形成圓柱狀，頂端是錐狀的，沒有什麼特別的雕飾，整體顯得非常粗糙。看來當初建這座塔的人只是基於某種非常簡單的需求而建造了它。

「這就是與我們命運習習相關的古老建築啊……」眾人這樣想著，覺得不可思議，這樣一座古塔佇立在城市中不知道多少年了，靜靜的看著城市改變、毀滅、再生……不斷地、不斷地循環著、紀錄著曾發生的一切。

「也許這座塔有著普瓦蘭從古至今的記憶也說不定。」菲特多感嘆道，隔著新的鏡片雖然能將塔的輪廓看得更清晰，但是他對於這座塔的歷史卻仍模糊不清。

這時候，離他們所在處最近的屋子的門從裡面被打開了，默翰長老從破舊的屋子裡走出來，看了他們一眼又走進屋子深處。法爾藍與其他人對視一眼便跟上前去。

這間房子也同其他房屋一樣經歷了城市大火而呈現一片狼藉，但是門板尚且堪用，比其他房屋的狀況都好上許多。窗戶的玻璃已經破損，幾乎只剩窗框了，屋子裡的傢俱等物品都只剩下殘骸，難以分辨是什麼物體的碎片，不過在屋子中央有一張石桌及長形石板凳還算完好，大家看了看只夠六個人坐。於是菲特多和夏蕾便自動讓開站到桌子旁去，讓四位守護者優先入座。

「坐吧，沒什麼好顧慮的。」默翰長老還站著，要菲特多和夏蕾直接入座。

菲特多急忙欠身致歉：「默翰長老還是您坐吧，我們這樣突然來訪造成您的麻煩真的……」話還沒說完，默翰長老突然輕咳一聲，沉聲道：「過來。」菲特多和法爾藍一聽心中一凜，冷汗就冒了出來，菲特多連忙噤聲。

「你的疑惑是什麼？」默翰長老突然的發問頓時讓他措手不及，這樣的問句似乎是暗示著他至今所做的一切研究已經在和長老對上眼的那一刻被全數揭穿、無所遁形，再說什麼掩飾的話都是多餘。

「我……想了解普瓦蘭的過去。我也想知道，所謂『賽格拉的意志』到底是什麼。」菲特多如實相告，他知道以這個情況來說，說謊也只是白搭。

默翰長老沉默以對，什麼話也沒說，只用那雙細細的眼睛盯著菲特多的湖水綠眼眸看。菲特多緊閉雙唇等待默翰長老回應。

此刻屋中陷入一片深沉的寂靜，沒有人敢大口吸氣或吐氣，大家都很清楚接下來只有那兩種可能。